入冬后,我爹受邀到外地讲学,正巧堂考出了榜单,我凑在厅里代他整理,听着几位夫子感慨。
廖夫子对霍珏赞不绝口。
他入书院五个月,已连冠五次堂考。
「咱们书院又出了一个崔衍。」
此话脱口,肖夫子才想起我还在场,立时哑了声。
我识趣的退了出去,正巧撞见霍珏,也不知站在这多久了。
「沈姑娘,崔衍是谁?」
他开口便问。
崔衍两年前入苍林,仅读了一年半的书,却得了十七次榜首,六艺之中没有他不擅长的。
霍珏耐着性子等我讲完,才问,「那书画呢?你有他的画作吗?」
崔衍的画作……我倒是真有一张。
看着那幅画,霍珏皱眉道,「他心仪于你。」
画人像练笔本是稀松平常之事,也不知霍珏为何有此一说。
我没有多解释,只淡淡的摇了摇头。
那日,不知崔衍哪里来的兴致,为书院每个人都画了一幅像。
霍珏看看画,再看看我。
「我是在告诉你,不是问你。」
我苦笑,崔衍当众拒婚,丝毫不顾及我的颜面,如此怎么算心仪?
我无意争论,直接将那幅画送给了霍珏,叫他慢慢研究。
他竟回赠了十幅,画的全是我,还说,「我比崔衍画的好。」
冬雪过后,苍林山覆上一层白,万籁俱寂,别有意境。
文夫子特意加了一堂书画课,带着学子们登山画雪景。
我瞧着窗外,想起初见芸娘那天。
她踏雪而来,说是崔衍的妹妹,明明眉眼分毫不像,我竟信了。
崔衍家境不富裕,阿爷惜才,减了他一半的束脩,剩下的一半,芸娘用工钱帮补着,倒也凑齐了。
我瞧她身上有伤,起初以为是雪天路滑摔的,后来分辨出来,那是叫主家拿鞭子抽的。
芸娘怕崔衍担心,「沈姑娘,你别跟我哥说,这些冬衣帮我转给他就好。」
她针线活很好,衣袖上的松纹图样绣的精细。
我拉着芸娘到药房搓药,许是这里碳烘的太暖,她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。
「沈姑娘,我若能像你长在书院里……就好了。」
我有些心酸,平日觉着的辛劳竟不算什么了,「待你哥中了榜,不定还瞧不上我做的这些。」
芸娘的眼生的好看,瞧我的时候努力的睁了睁,「我哥一定可以的。」
她才是崔衍心仪的女子。
思绪回来之时,学子们已经吵吵嚷嚷的进了书院,个个冻得鼻头发红,精气神倒是都不错。
我早前吩咐灶房备下了姜汤,待他们回来便挨个发下去,驱驱寒气免得生病。